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永別了,我的老爸   (點閱1452077)
器材分類:Abit 環茂科技 / 120相機 / 其它    日期:2015/3/19

永別了,我的老爸 

過年前一個月,家人告訴我年高八十七的老爸因小腿靜脈有些堵塞,安排要做心導管手術。問過大哥,他說醫師說這只是一個小手術,住一晚即可出院回家,不用擔心。誰知做這個手術時,在旁等候的我們被告知堵塞嚴重,老爸需要住院,也可能面臨截肢。聽到這個消息,原本一派輕鬆的我們,心情變得相當沉重。 

住院第三天下午,我和外子去醫院陪病,正好遇上內科與外科醫師均來會診。外科醫師觀察並觸摸老爸的左小腿一會兒後,告訴我們截肢才是根本的治療方式,希望我們考慮看看;內科醫師會診後則說,可先觀察幾天,用藥物治療看看,但可能會有脫落的血栓衝回肺部,導致肺栓塞、敗血症的危險。 

大家都不願告訴老爸醫生的建議。那時,我覺得是否要截肢,應該尊重老爸的意願。後來,在他意識較為清醒下,即使萬般不捨還是據實以告,讓他自己做選擇。老爸一聽說醫生建議截肢,他堅決反對。他覺得自己活到這把年歲活夠了,子孫滿堂,也沒有甚麼遺憾。 

老爸不願截肢,大家也拿他沒轍。內科醫師也表明只能開些抗生素、止痛藥、疏通血管堵塞、預防另一隻腳抽搐的藥等方式觀察、治療。 

住院十天,內科醫生用盡方法治療。大家看原本冰冷的左小腿,摸起來是暖活的,以為內科治療真的有效。待病情看起來獲得控制後,醫生同意讓他出院在家療養。 

不放心的我,又幫他掛了血管外科門診,希望尋找更專業的醫師看看除截肢外,是否能用人工血管繞道或是別的更新進的治療方式。結果,心灰意冷的老爸賴在床上,任憑大哥和二弟怎麼苦勸都不去。最後不得已,使出殺手鐧用拖的方式,還是徒勞無功。 

那一陣子,一連做了兩個有關老爸身體每況愈下的惡夢後,除夕前三天,因不放心,百忙中特別和外子帶兩個女兒回家探視。我告知年後將帶他到台北找更專業的醫生為他治病,他回應說目前這位醫生給的藥讓他病情有好轉,他過完年初八要去看門診。臨走前他特別叮嚀我,年初二要早點回娘家幫忙做菜。因為每年那天要準備兩桌,老爸怕住在一起的姪媳一人忙不過來,我一口答應。 

這次過年安排小年夜回台北新家,除夕回台北婆家過年,初一晚上則回苗栗。回到苗栗家和三位女兒玩一圈麻將後,隨即催促孩子早點上床,因為隔日要早點回娘家。 

沒想到,年初二一大早又做了個噩夢一夢見老爸的遺像。驚醒後的我,內心有個不祥感。我一方面快速整裝,一方面害怕家裡打電話來,絲毫沒有過年女兒回娘家的喜悅。就在我們準備出發時,二弟來電說父親一直在問我怎麼還沒回去,過沒多久二弟又來電問我到哪了? 

回到家,立刻去見老爸,確認他的健康狀況。見過爸媽後,看到滿屋子的客人,我趕緊拿出圍裙幫忙做菜。大家邊吃邊聊,吃完午餐客人離開時已兩點多。按照慣例這時是我和外子帶老爸老媽回娘家,去看唯一僅存的舅媽的時候。 

但今年我決定另外擇日再帶老媽回娘家,當天我想要把寶貴的時間陪老爸。當我看老爸精神狀況較好時,我提議大家和老爸玩象棋,因那是老爸最喜歡的休閒娛樂之一。於是,二弟拿個棋盤放在老爸床上,我、外子、二弟、二哥、姊夫一次三人輪流下場,老爸也打起精神和我們玩了一個多鐘頭。期間,我仔細看老爸,他頭腦非常清楚,輸贏給錢、收錢絕不含糊,他也樂在其中。 

只是,好景不常,當我晚上要回苗栗時,見他身體又有點不舒服,我雖捨不得,但終究得回家。一方面因為女兒隔日要回台北,另方面初三、初四、初五皆有親朋好友來訪。 
坦白說,即使朋友來訪,心有掛記的我,也不敢跑遠,只帶他們到離家半小時車程內之處遊玩。 

後來,初五早上二弟打電話告知老爸不肯吃藥,心想老爸只是左小腿主動脈及靜脈血管堵塞,並無其他任何疾病。無知的我,以為只要找姪子哄他吃藥即可。未料中午時得知老爸心甘情願讓姪子送急診,二弟在那照顧他。家有客人的我,心想既然是他願意去,應該不會有大問題,還是帶朋友到就近的景點走一遭。 

沒想到,就在傍晚餐館用餐時,大哥傳來噩耗,老爸已不行了,救護車正在送他回家途中。聽到這消息,簡直是青天霹靂,無法接受。食不下嚥的我,匆匆趕回家換裝整理東西,朋友和他兒子則開車送我們回娘家奔喪。 

那天晚上,兩位至親的叔叔在第一時間出面幫忙打理,在我們兄弟姊妹取得共識下,決定以莊嚴、隆重、節儉原則,用客家傳統習俗、火葬辦理,告別式訂在正月十八日。 

因距離告別式日子尚有段時間,孩子們回來向外公上香後,我們先回苗栗家。回家後心情盪到谷底,我掩不住心中的悲傷,時常暗自哭泣。原打算北上的女兒,見我狀況不好,留下來陪我數日才北上。他們提議我可寫些懷念外公的文章。 

孩子北上後,我才想到我有一項非常重要又緊急的功課要做。那就是幫老爸把十一年前賣土地以來所有資金的流向,向兄弟姊妹交代清楚。話說當年,因獲得老爸的信任與疼愛,接手這個吃力不討好幫老爸管帳的燙手山竽。不是商科出身、神經又大條的我,不會作上得了檯面的帳,只會做簡單的流水帳。幸虧平時這部分已做好,我需要加做的只是各式分類帳及總帳。後來,在外子協助下,我整整花了五天時間幫老爸作帳,準備發給每位兄弟姐妹一本厚達五十幾頁的帳本。 

之所以急,是因為希望在告別式過後,所有兄弟姊妹及家人都在場的情況下,煩請叔叔在發手尾錢後一併發給兄弟姊妹各一本。大家看過後、如沒意見就簽名。 

那段日子,好友得知我的狀況,紛紛來電要我節哀,我則回說:「我要趕著作帳,沒時間悲傷。」 

老爸是獨子,家裡務農。年輕時,為撫養七個孩子長大成人,他茹苦含辛,時常從早到晚兼差三、四個工作。待孩子個個成家立業後,個性外向、喜歡旅遊的他,經常到國內、外趴趴走。他到過日本、泰國、寮國、大陸、美國、加拿大等國。 

此外,老爸也是個熱心公益、樂善好施的人。晚年,他時常參與社區工作、老人會、宗親會等活動。愛面子的他,即使變成銀髮族,每次出門還是襯衫、西裝筆挺,十足是個風流倜儻的美男子。人緣超好的他,即使我們低調處理他的後事,還是有兩三百人來上香、送行。 

這次老爸的告別式,我們只請國樂與西樂伴奏。不喜歡在人前哭泣的我,強忍悲傷,故作堅強。但當我聽到國樂演奏「為什麼對你懷念特別多」這首歌,加上主唱者哀怨的歌聲時,立刻悲從中來,眼淚不聽使喚…。 

這次多虧兩位叔叔幫忙打理,告別式當天家祭、公祭、老爸的遺體火化、做完圓七後,一切圓滿。 

突遭喪親之痛,從面對、接受這個事實,到圓滿處理完成,本該放下。但回到家後,「為什麼對你懷念特別多」這首歌仍盤旋在腦海中,揮之不去。 

或許喜歡報喜不報憂個性使然,導致悲傷情緒該發洩而未發洩。為讓自己早日走出喪父之痛,深知要及早恢復正常作息。此刻,用文字表達,和大家分享我的心情,希望能稍微紓解我的悲傷情緒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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